[馒头日记]馒头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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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离开母亲的怀抱,馒头就成了我的第三只乳房。呵呵,因为我们这里人形象地把女人的乳房比作馒头!

  北方人喜欢吃馒头,南方人喜欢吃大米,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世代生活在北方的黄河大平原上,这里盛产小麦,是久负盛名的天下粮仓。所以不认识韭菜的时候我就认识了小麦。

  家乡的小麦秋种夏收,生命的历程穿越漫长的冬天,尤其是地理环境处在沃野千里的大平原上,寒风毫无阻拦的肆虐吹过,昼夜温差大,因此其营养和品质是任何地域的小麦所无法比拟的。小麦的面粉是做面食的主要原料,可以做很多花色品种的吃食,我的家乡一日三餐以馒头为主,因此蒸馒头是我们这里厨房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一项烹饪活。在农家的餐桌上,馒头是主食,菜是真正的副食,有菜没菜不打紧,但没有馒头就不叫饭。刚蒸出来的雪白馒头夹上几丝咸菜,就是我们这里农家人的一顿好饭,不吃馒头的饭就像没有吃饭一样。以前,我们这里的农家妇女,不会生孩子的有,不会蒸馒头的却难找,甚至有好多男同志找媳妇时都会问道:“会蒸馒头吗?”这样俗的问题。我的母亲是一位做面食的好手,在那个少油没醋的年代,母亲靠她的手艺给我们做出了很多吃面食的花样,尤其是母亲的蒸馒头技术更是一流的,她蒸出的馒头彭松絮软,吃起来绵香适口,嚼起来筋道。母亲的制作馒头技术有三绝:发酵技术、和面技巧、火候掌握。她能根据不同季节,使用不同的水温水发酵和和面,她发出的面不老不酸和出的面能达到三光:面光、盆光、手光。在蒸馒头的过程中,她懂得火候哪个时段用大火哪个时段用中火,哪个时段用小火。我小时候最爱把鼻子凑到锅沿闻馒头刚蒸熟从笼圈缝里蹿出的蒸气的问道,有一次不小心还被蒸气烫了鼻子。由于蒸馒头耗时费工,又讲技术,所以母亲蒸馍用大铁锅,瓦篦子,上面扣一个铁笼盖,每蒸一锅馍要能吃三四天。

  多年来,我吃惯了母亲蒸的馒头,那口感那味道,直到现在,我都不能忘怀。生活的改善,现在我们吃的馒头,都是在街上买,说实话,街上卖的馒头价格虽然不贵,也很方便,但由于使用的是酵母粉发面,和的是软面型,所以吃起来却不受用,吃到嘴里像嚼棉花,一见水马上就开花,膨胀后变成水花馒头。

  自打结婚后我就与母亲分开住了。偶然间母亲知道我们每天在外面买馒头,老母亲见状说:“买馒头吃多费钱,还是自己蒸下的又省又好吃,赶明儿我来给你们蒸馒头吃。”妻子说:你年龄大了,还是别蒸了,买起来很方便的。但母亲很执拗,说她现在身体还好呢!坐在家里浑身难受。过两天母亲说蒸下馍了,就给我们送来。

  日子就这么惬意的过着,有了母亲的蒸馒头伴着的生活,可谓有滋有味。而我们很多时候,只知道生活的甘甜,却看不见劳作的辛苦,吃着母亲蒸的馒头,只知道它好吃,却不知道它是如何蒸出来的。直到有一天,我和孩子回家看母亲时,才知道母亲的馒头是如何蒸出来的。当我开启门走进客厅,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只见母亲跪在餐厅的地板上,腰间系一块自制的围裙,膝盖下垫着几张报纸,面前放着一个大大的和面盆,两手插在面里,正在用力地揉着。啊!母亲是在和面。原来我吃的馒头竟然是这样蒸出来的。我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看着母亲的满头白发在随着上下用劲甩起的一闪一闪的白光,以及堆满皱纹的额头上像小沟一样流淌的细密的汗水,我的眼睛一下潮湿了,心中说不上来是感激,是愧疚,还是温暖,浑身感到血在往上涌,当时我就禁不住大大的喊了一声:“妈!”登时眼泪就滔滔不绝的流了下来。妈吃了一惊,赶忙扭过头来:“你怎么啦?来家里怎么不事先说一声”我答非所问说:“妈,你怎么在跪着蒸馍,以后,咱们买馍吃,我再也不要你蒸馒头了。”我过去扶起母亲,让她坐在沙发上,母亲摊着两只被白面糊着的手说:“这孩子,到底怎么了,有话总得等我把面和好了,要不然面就“死了”。我说:“宁教面死了,我也不让你为了我们再跪着和面蒸馒头了。母亲说:“啊,是为了这呀!不碍事的,最近一段我的腰疼,不能站着使劲,所以才跪下和面的。”她用肘沾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接着说:“妈年轻的时候,在生产队里大灶上蒸馒头,一天蒸过四袋面,这算个什么,就这么一个小盆。”同时又叹了一口气:“唉!不过,妈确实是老了,老不中用了。”

  母亲确实是老了,曾经黑亮稠密的头发,变得花白,皮肤上似乎总罩着一层阴影,眼睑下掉的厉害,额头上,鬓角爬满了皱纹,由于没有戴假牙,整个一张脸变得短了,在她的脖颈上已经有了若隐若现的老年斑,她的两只手很粗燥,青筋崩起老高,骨节冒起疙瘩,和我心目中曾经的精干利索美丽的母亲已经相去甚远。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认认真真端详过母亲了,尤其是儿女年龄大了,我把全心身都投在了为生活的奔波上,很少有时间陪在母亲身边,以致于我对母亲一下生疏起来。可我在母亲的眼里依然是个孩子,她总是对我疼爱有加,不管我什么时候回来,她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吃了吗?好像我就是饿着长大的。只要知道我没有吃饭,无论多晚,都要给我做点吃的。真想给母亲跪下,母亲看见我的神态,马上严厉起来:去,忙你的去吧,你把妈当成纸糊下的,好了,你帮我把面盆端到案台上。我照着做了,她说行了,让面先醒一醒。你上班去吧,记着千万不要给你是姊妹说,要不我这点劳动的权利就被剥夺了。母亲说的很严肃认真,我不敢违拗。往后的日子母亲是怎样捏馒头,上蒸屉,和熬过那腰膝痛楚的日子,我并没有再太在意,但事实是我没有记得母亲让家里的馒头断了顿。一个平常的馒头,记录了一位母亲太平常的故事,但她却浸透着血汗和真情,以及一个母亲对生活的热爱,劳动的热爱和对家庭的责任!也许她每做一个动作都很吃力,很痛苦,但她每每看到我们大口大口的咀嚼着她蒸出的松软的馒头时,她总是很开心,很高兴,她是一直在证明给我们看,她还不老,她还能给我们干活,我也只好满足她的这个心愿。

  馒头啊馒头,每每吃起你,我就想起母亲跪着的姿势,良心不安。可假如有一天我真的吃不着母亲蒸的馒头,一定犹如孩子断奶一样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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